冬寂

│相思此恨劫成灰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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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博:@一个帅唧

告别#仏露#

cp弗朗索瓦丝x安娅,娘塔百合

国设法x人设露,依旧是不要跟历史废作者纠结设定系列……

灵感来自《绝代艳后》(对,就是那个时装片),鸡血来自昨天柿霜太太微博那张法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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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那个女人来了。

没有人可以在她出现的时候继续装作漫不经心。她一来,就成了酒会的焦点。寻欢作乐的人们站起来向她行礼,连波尼亚克夫人也从我哥哥的腿上跳了下来。那女人步伐倨傲,目光在宾客间逡巡,扫过我的时候,我看见她金发下面那双眼睛,像是藏了笑意似的。

那时候我坐在桌子的角落,这里没人在意我,女人们谈论着假发皮鞋和情夫,男人们则在谈论猎物,只有我像个异类。

她绕过人群,走到王后身边坐下。于是酒会继续,波尼亚克夫人拾起刚刚被打断的荤笑话,往我哥哥嘴里塞了一块马卡龙。她就是这样,放肆又张扬,整个法国的女人说不定都是这样。我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挪开,重新回到那女人身上。

“她是谁?”

“什么?”

“刚刚来的那个女人,她是谁?”

“哦……”坐在我身边的男人摇晃着酒杯,里头香槟的颜色教我想起她映着火光的眼睛。我的目光只离开一会儿就又粘了回去。她很白,从蕾丝花边中间露出的丰腴胸口像是撒了糖粉。我看到又她笑了,王后在她耳边低语,她忽然看向我,眼睛眯着,红酒滑入口中,一瞬间,一种窥探被发觉的羞耻感令我收回了视线。

“我们叫她弗朗索瓦丝。”那男人说,“她是法兰西。”

听上去就像一句玩笑。

 

后来人们在酒精里彻底乐成了一群疯子。餐桌上摞着空盘子,有人站在被酒喝奶油染得斑斓的桌布上跳舞。伊凡不见了,没人打算追究他和公爵夫人去了哪里。我举着酒杯,呆在灯火通明的一角,像个局外人一样观看闹剧。这时候她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我的身后,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,一扭头,我便对上了她的眼睛。

“在等谁?”

我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,张着嘴发不出声音。男人的话依旧在我脑子里回荡,“她是法兰西”,是的,是的,现在我确信无疑了。她的眼睛是一道深涧,像西伯利亚高原上结了冰的湖泊。岁月把她的高傲和孤独沉积在湖底,可她又那样年轻。一个年轻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?一个普通人又怎会有她那样复杂的感情?火光映着她的脸,她就在我的面前,手上的热切像一团火。火焰在冰层下燃烧,跃动着,仿佛一个奇迹。

“不知道……谁也没等。”我摇摇头,紧接着没头没脑地又问了一句,“我能叫你索娅吗?”

“行啊。”

她笑了,一只手拂过我束在脑后的头发,另一只从我的胸前掠过,抓住我握在杯子上的手,拉到自己唇边。

“安娜,我的酒喝完了。”

我盯着杯缘上的口红,又听见她貌似无辜的申辩,忽然觉得好笑。

“我的也要喝完了。”

“没有酒可不行。”她看了看桌子上滑稽的舞蹈,“越来越无聊了,啊,这聚会,人群……没有酒可不行。”

“嗯……你看到我哥哥了吗?”我盯着她的耳垂,有些手足无措。

她转回头。过了那么两秒,我看见她意味深长地一笑,就知道她听懂我的意思了。

“没有。”她把我手中的最后一点红酒喝尽,“跟我去找找吗?凡尔赛宫有很多可供躲藏的地方……”

我点点头,没说话,便跟着她走了。

 

这就是我与她的初见。在之后无数个夜里,我踩着凡尔赛宫冰凉的地板,掀开床幔窗帘,借着月光就能看见远处的山和树,它像一片沉寂的,暗色的海,暗潮汹涌,下面埋藏着罪恶与梦,就好像那晚她拽着我的手在楼梯间奔跑时,阴影里不停翻飞的裙摆。

黑暗里,我的马靴不合时宜地发出“嗒嗒”的轻响。她找到一扇门,推开,又合上。我在红酒的余韵里感到头脑发胀,直到她吻上来,她的嘴唇也是红酒味的,柔软而潮润,她扯散了我的头发,领巾和骑装马裤,叫我赤身裸体地陷在床铺里。然后她就这么靠近了,缓慢地,微笑地匍匐在我身上。她用发上的玫瑰标榜自己是个淑女,却用手指昭示浪荡与风流。

我睁着眼睛,却看不见光。我们被黑暗包裹,她是我身体漂泊的航灯。

“你真美,安娜……真美……你见过安纳西湖吗?你比那更美……哦,还有夜晚的星空……美极了,像你的眼睛……”

她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情话,却不给我开口的机会。即便是后来我翻过身,她的金发从束缚中解放出来,被汗水濡湿,丝丝缕缕地贴在脸颊上,也依旧用她过分苍白的锁骨和耳垂侵占着我的嘴巴。她说我做爱的时候不喜欢说话,自己倒总是呻吟,那些下流的,轻佻的,诱惑的句子,除了接吻的时候从没停息过。不,就算是接吻,她也在说话,她的舌尖放肆地颤抖,放肆地笑。我看着她迷蒙的眼睛,忽然羞愧地想,原来她真的是活了太久,以至于这世界上所有的甜言蜜语她都听过了,所以才知道要怎么让人为她发疯。

 

后来我在天将破晓的时候惊醒,她金发凌乱,口红花在脸颊上,乱糟糟地在我身边熟睡。我想她大概在做梦,在梦里念念有词,说着我听不清楚的只言片语,手指抓紧被角,眉头紧锁,我开始好奇起来,法兰西的夜晚会是怎样的梦呢?那似乎是一个梦魇,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窝藏着属于她的孤独和痛苦。

我把手伸过去,手心覆上她冰凉的指尖,忽然她说,“别怕,我还在……”,然后下一秒我的手代替了那一截被角。

她没有醒,或者说她一直睡得很浅,就在那一瞬间,一股莫名的悲伤从我的心里溢出来。王后可以醉心享乐,将自己关在凡尔赛的夜夜笙歌里,但红酒和舞会无法蒙蔽法兰西的双眼。

她能逃到哪里去呢?

只是也就在那一瞬间,我想我要爱上她了。爱上她,弗朗索瓦丝,作为一个女人爱上另一个女人。

 

她说,安娜,去猎一只鹿吧。

我跟着男人们骑马进入树林,在队伍的最后,伊凡跟我呆在一块儿。他曾在军队当值,这些贵族们暗地里嘲笑他是傍着女主人的看门狗,他们也用同样的话嘲笑我,也许我在他们眼中要更加可怜一些。一个怪胎,情夫还是情妇?谁知道。即便我穿上束胸和裙撑,用蕾丝裹住胸脯和大腿,在人们眼中也只是弗朗索瓦丝用以消遣的玩偶而已。

伊凡假装没有听到,我看见他握着马鞭的手抖了一下。

“安娜,跟着人群是猎不到好东西的。”

我盯着他微笑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,同胎的默契叫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。于是在他追上去之前,我点点头,挑了一条小道离开。

泥土还是潮湿的,马蹄踏在上面没有响声。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灌木里传来,我屏住呼吸,忽然,我看见了它,一只离群的鹿,昂着高傲的头,一双黝黑的眼珠看向我。

我端起枪,枪口对准了它的眉心,手指搭在扳机上迟迟落不下手。

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枪响。

鸟从树冠上惊飞,我分辨不出那枪声来自何方,回过神来时,那鹿已经不见了,好像那本身就是一个幻觉。

这不是一个好兆头。

果然,那之后我便什么都没有遇到。回到营地时,刚开始还高谈阔论的贵族这会儿正黑着脸,忍不住要找谁的晦气似的,我问伊凡是不是他的主意,他只是笑,说公爵管不住新买的烈马而已。

意外的是我没有看见她。

那些在午后端着茶点,放肆不避地讨论韵事的夫人小姐们,没有一个人愿意让鞋底粘上污泥,只有她不会。她站在林间,穿着盛装,张开双臂迎接我。我想是她的怀抱过于温暖了,以至于让我哪怕两手空空,毫无炫耀的资本,心里仍期待着能看见她。

有仆人带来王宫里的消息,公爵脸上露出更加愤怒的表情,他凸起的眼珠看了看伊凡,之后又盯住我。有什么事要发生了,他的眼神让我忽然害怕起来。

我匆匆跨上马,打猎的人们浩浩荡荡地返回凡尔赛,我还来不及换下衣服,便开始到处找她。宫殿里人人自危,她们说,巴黎的叛军进攻了巴士底狱,国王和王后在准备逃命,很快叛军就要打到凡尔赛宫来了。

她在哪呢?她的子民在互相争斗,革命的烈焰灼烧着她的心脏,她会愤怒吗?会哭泣吗?我不知道,我在宫殿里奔跑,我想,也许她需要我。我会像那个夜晚,她握住我的手时那样,把她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埋进胸脯,说别怕,索娅,我还在。

最后我在一个偏僻的房间里找到了她。

“抱歉……”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,走到她身边跪下,亲吻她的手背,“今天没有猎到鹿……有人开了枪,它吓跑了。”

她看着我,眉头紧锁。我知道她在悲伤,只是睡着的时候尚可以流泪,醒着的时候她却不能哭。

她是法兰西,人们需要看着她坚强。

“对不起……我弄丢了你的鹿,索娅,对不起……”我无措地站起来,一把抱住了她,“假如你想发泄的话……”

“我不知道,安娜。”她声音平静地可怕,我看不见她的脸,这令我更加惶恐,“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悲伤……人民在革命,我却看不见自己的未来。安娜,你知道吗,现在我还站在这儿,可也许明天,我就不再是现在的弗朗索瓦丝了……”

“你会消失吗?”

我听见她笑了一声。“傻姑娘。”她说,“法兰西还要走下去。”

这些我都知道,我想,可真正想要问的话我却没能说出口。

我就这样一直抱着她。过了很久,直到窗外的喧闹声小了下去,我听见她温柔地贴着我的耳朵说,走吧。

“离开吧,安娜,跟你哥哥离开这里,随便去哪儿……去哪儿都好,啊,你可以回到故乡去。”她忽然笑了,“我过去从未见过西伯利亚的雪呢。”

我知道我们时日无多了。

 

最后她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香榭丽舍大街,像那天的树林里,落魄却仍兀自高傲的鹿。

马车在夕阳下走远,我从车窗里看见她的金发,忽然有了一种苍凉的感慨。好像她在等待一次屠戮,一场由她的人民替她宣判的死刑。

这个女人即将死去了。可法国不会死去,她会毁灭,然后重生。她是永恒的,即便我的骨血化为灰烬,她仍然活着。只是那个在我无法看到的,漫长的时间尽头,仍如现在这般孤独伫立的弗朗索瓦丝,她还会记得我吗?

我不知道。我不敢知道。这个问题我终究没有勇气问出口。

我爱上了一个国家,却不是自己的祖国。

伊凡从上衣里找出手绢递给我。

“安娜,你在哭吗?”他问我。

我摇摇头,说不,哥哥,我只是在告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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